在中国，辣味美食可能早就渗入到大江南北的大街小巷中。

这不，喜麻辣的四川人端出了一碗水煮肉片；嗜酸辣的湖南人呈上了一锅剁椒鱼头；江西人摆出了一碟萍乡小炒肉；贵州人不服，扔出了一瓶老干妈……

明明被辣出了眼泪，手里的筷子却怎么都舍不得停下。图片：pixabay

吃货们明明被辣出了眼泪，手里的筷子却怎么都舍不得停下。辣这种又痛又刺激的复杂感官体验，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然而，要真论起耐辣，人类可能就得输给这样一种小动物了——它们天生具备吃辣属性，甚至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它们就是树鼩[qú]（Tupaia belangeri ）。

乖萌小巧的树鼩。图片：Martin Willis / mindenpictures

这种小萌物主要生活于泰国、缅甸、中国南部等在内的东南亚地区。它们身形敏捷，常穿梭于树林和灌木从中，以各类虫子作为主食，用水果、谷物等丰富自己的食谱，吃相十分乖巧可爱。

抱着山竹认真享用的树鼩。图片：BBC “Hidden Kingdom”

这样一种萌生物，是如何具备了抗辣属性呢？

来自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的研究者们对这个问题进行了仔细研究。

首先，研究者通过对树鼩基因的分析发现，树鼩负责产生辣椒素受体的基因发生了突变。正是这种突变，导致了树鼩对辣椒素的敏感度大大降低。整个物种都对辣味“感觉迟钝”，正是它们能够放肆吃辣的关键。

如果说个体层面上的基因突变只是随机事件，那么物种层面上的基因突变绝非是一朝一夕的过程。有意思的是，树鼩土生土长的南亚地区，原本是没有红辣椒的。直到大约300年前，红辣椒才被引入南亚，得以与树鼩生长在同一片土地。研究者们认为，这区区300年的邻居经历，不足以使树鼩的辣椒素受体基因，在物种层面上发生突变。

既然不是红辣椒，那么是谁，培养了树鼩的吃辣神功？

“吃辣我不怕！”图片：Staffan Widstrand / Wild Wonde / NPL

研究者们经过一番排查，将目光投向了广泛分布于东南亚地区的一种胡椒属植物——苎叶蒟（Piper boehmeriaefolium）。这种植物含有一种叫做Cap2的辣椒素类似物，会使植株带有辛辣味。那么，是不是它让树鼩变得爱吃辣呢？

左：苎叶蒟；右：树鼩和苎叶蒟在东南亚地区的分布情况。图片：Han Y，et al. /  PLoS Biol （2018）

于是，研究者们准备了苎叶蒟、红辣椒、大蒜、生姜这几样“辣味小吃”，分别提供给野生小鼠和野生树鼩作为食物，并观测它们在48小时内对这几种辛辣食物的摄入量。结果发现，小鼠对这几种食物的喜好差距不明显；而树鼩，对苎叶蒟情有独钟。

因此，研究者们推测，正是苎叶蒟，在漫长的岁月里改变了树鼩的辣椒素受体基因。为了进一步证实树鼩对这种植物的耐受能力，研究者人工合成了Cap2，分别添加到小鼠和树鼩的食物中。果然随着Cap2浓度的增加，小鼠的进食量越来越少，而树鼩反而吃得开心。

野生小鼠和树鼩对各类辛辣食物的喜好。图片：Han Y，et al. /  PLoS Biol （2018）

研究进行到这儿，这套吃辣神功的发展历程已然浮现水面：

在苎叶蒟广泛分布的东南亚，树鼩为了拓宽食谱，逐渐接受了苎叶蒟中含有的辣椒素类似物Cap2。久而久之，树鼩物种水平上的辣椒素受体基因被改变，对Cap2的敏感程度大大降低，表现出了能吃辣的奇特本领。

研究者们想，既然树鼩能够耐受Cap2，那么面对辣椒素这个“正主”，它们的表现又如何呢？

研究者们让树鼩和小鼠展开了一场吃辣比赛：给树鼩和小鼠的人工饲料里分别添加了各个浓度的辣椒素，看看它们各自的表现。比赛成绩如下图：

随着辣椒素含量增加，树鼩在吃辣比赛中以压倒性优势获胜。图片：Han Y，et al. /  PLoS Biol （2018）

结果发现，随着辣椒素浓度的增加，小鼠的进食量显著下降——看样子是不堪辣椒素的折磨了；而我们的树鼩选手，随着饲料中辣椒素含量增加，不仅没有停止进食，反而有胃口大开的趋势，在吃辣比赛中拔得头筹。

树鼩强悍的吃辣神功在这些实验中展现得淋漓尽致，那些在各种吃辣比赛中被辣哭辣吐、狼狈不堪的人类们，可能真的要在树鼩面前甘拜下风了。

会吃辣的小可爱，也会吃点甜滋滋的水果。图片：Neil Bowman / FLPA

其实，辣椒素等辣味物质，本是植物为了防止被动物吃掉而进化出的“化学武器”。不咀嚼食物的鸟类得以继续吞咽着辣味果实，并经过飞行和排泄将种子传播到远方，依然和植物好好地互惠互利。而咀嚼食物的哺乳动物，大多数确实忌惮辣椒素等物质引起的疼痛感，而对辣味植物敬而远之。

而树鼩偏偏在演化中降低了对辣椒素的敏感度，得以拓宽食谱，继续安然享用辛辣食物。它们这种“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的演化历程，也是分外有趣了。

不知道被树鼩“欺负”了的苎叶蒟，在若干年后，会不会找到新的方法对付这些“升级版”的食客呢？

白色的树鼩。图片：Roland Seit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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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鼩科 笔尾树鼩

本文首发于果壳网我是科学家iScient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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