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

狸停下来，抽了抽鼻子：“好像有什么花开了。以前没闻过的气味。”

兔子也皱了皱小鼻子：“没有闻到啊。”

“应该在那边。”狐狸指着一个方向，“要不要去看看？”

“走走走。”兔子已经跑了起来，“河狸你也别慢吞吞的啦！”

河狸含含糊糊答应了一声，拖着脚步跟在兔子后面，嘴里还嚼着树皮。

“还不知道是什么，可不要吃了呀！”狐狸嘱咐着，也小跑了起来。

狐

狸的嗅觉果然很好。走了没多远，兔子就看到一丛郁郁葱葱的灌木，长长的茎上挑着一朵朵大花，在风里轻轻摇摆。

“哇。”兔子张大了嘴，坐在灌木脚下，仰头看着花，“真好看！”

花瓣层层叠叠的，最外面的几层已经绽开了，微微地折了下来，被阳光照成半透明的粉红。大花朵下就是细细的茎，几片绿油油的厚叶子从茎上探出来，像是心情愉快的小耳朵。

狐狸深深吸了一口气，打了个小喷嚏：“是很好看啊。以前就长在这里的吗？”

河狸摇摇头：“以前没有见过。啊说起来，我们好像还没有来过这边呢。”

“不知道会不会又是獾医生种的呢。”兔子挠挠耳朵，“这又是什么药吧？”

“不像嘛。再说獾医生的药园子离这里还很远呢。”河狸凑近仔细闻闻，“我觉得，这可能是杂交茶香月季。”

“什么名字嘛。”兔子撇撇嘴，“又是茶，又是月季，还是杂交。”

“我在鼹鼠的一本书上看到过。”河狸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子，“说这是用各种月季杂交出来的花，香味是茶香，所以就叫这个名字啦。”

“杂交？为什么要杂交？”兔子问。

“可能是为了更好看更好闻吧。”河狸回答，“毕竟原来的月季没这么好看的。”

“唔。”兔子继续抬起头看花，“的确很好看呀。”

“那

本书上还说，这种花代表的含义是浪漫和爱情。”

“一朵花，代表浪漫和爱情？”兔子睁大眼睛，“怎么代表？”

河狸楞了一下，然后挠挠耳朵。“怎么代表嘛……可能就是看到这朵花，就觉得浪漫和有爱情？好像也不对哈……”

“大概就是印象吧？”狐狸说，“就像是看到河狸，就想起啃树和水坝？”

“嗯，”兔子点点头，“可是这毕竟还好理解啊，因为河狸一直都在啃树和筑水坝嘛。可是一朵花它什么也不做，就是自己开啊开的，怎么就会留下浪漫和爱情的印象呢？”

狐狸抖了抖耳朵，眨眨眼睛，转过头去看那些静静开放的大花。

“所以没有什么道理嘛。”兔子自己小声嘀咕，“一朵花，怎么就能代表浪漫和爱情呢？喂，河狸，你不是看错了吧？”

“应该不会吧……”河狸有点犹豫，“那本书里还写了别的许多花，每一种花都要代表些什么……”

“也不会是花们自己商量出来的吧。”兔子盘算着，“一群花来开个会，说你代表什么我代表什么，大家都不要抢都有代表……听着也不大对呀。”

“说不定以前真发生过呢。”狐狸笑起来，“然后花们再写一本书，把这些都记下来。”

“我觉得你说的这个场景，有点诡异……”兔子也笑起来。

“那

是怎么回事呢？花们自己不会说话，那肯定是有谁去规定的吧。”河狸说。

“肯定是这样的啦。也没有问过花的意见，就让它们去代表了。”兔子抖抖耳朵，“也不知道花们自己同意不同意。”

“不如问问吧。”狐狸笑说，“以前我就总跟植物说话，铃兰啊，猴面小龙兰啊，跟它们聊过很久呢。”

“河狸也是！”兔子说，“河狸小时候喜欢和一株花格贝母说话！那，那些植物回答你了吗？”

狐狸笑着摇摇头。“当然不会啦。不过和它们说完话，感觉总是轻松一些了呢。”

“是啊。”河狸说，“花格贝母也没有回答过我。”

“试试吧。”兔子说，“说不定这株花会回答呢？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好闻，说不定真的会回答你呢。”

“那好，你来问吧。”狐狸笑，“我们都和植物说过话，看看你运气是不是比我们好一些。”

“好！”兔子深呼吸了几次，“杂交……茶……哎呀算了。漂亮的花啊，你是代表浪漫和爱情吗？”

狐狸竖起耳朵，屏住呼吸。灌木丛依然安安静静的，只有风扫过叶子的声音。

狐狸叹了口气。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子的吧。可是，为什么觉得心里有点点失望呢？

“再试一次。”兔子说，“漂亮的花呀，你是代表浪漫和爱情的吗？”

“你们看，没有反应哎。”兔子转向狐狸和河狸，“所以说……”

一

个细细小小的声音打断了兔子的话。“是——呀——”

兔子猛地跳了起来，撞到狐狸身上：“谁呀？”

细小的声音接着说话了：“是我——呀，你面前的——花——”

兔子往后退了几步：“你……花？”

狐狸晃了晃尾巴，又转了转眼睛，一丝笑容出现在脸上。他看了一眼河狸，河狸一脸了然于胸的表情，对他眨了眨眼。

“是呀——”那个小声音继续说，“就是我呀——”

兔子求助地转向狐狸，看到狐狸一脸严肃。兔子又看看河狸，河狸正摸出一块树皮来。

“花……花啊，”兔子的声音有点发抖，“你怎么说起话来了……”

“我们——本来就是会说话的呀——”花说，“只是——不太说话而已——”

“那，”狐狸说，“你看，花是会说话的。快问问他是怎么代表浪漫和爱情的吧。”

兔子点点头，声音还是有点颤颤巍巍的：“花啊，你是……你是怎么代表浪漫和爱情的呢？”

“因为我们开了个会呀——”细小的声音里带上了奇怪的颤音，“大家分配了一下嘛——”

“唔……”兔子想了想，“我还有很多问题呢。比方说你们在哪里开会呀，谁发言啊谁记录啊等等。不过，还有个更紧迫的问题想要问你呢。”

“你问吧——”

“就是，”兔子的声音也开始带上了颤音，“你这个臭鼹鼠躲在哪里了？”

“哎呀你在说什么呀——”那个声音里有了抑制不住的笑声，“完全听不懂呀——”

“好啦好啦。”兔子说，“别装了，都知道是你了。”

灌

木丛下隆起一个土堆，鼹鼠笑眯眯地从里面探出头来，“被发现了呀——”

“还装还装！”兔子跳过去作势要打，“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呀？”

“我也是闻着气味来的。”鼹鼠恢复了自己的声音，“正好听到你们在说杂交茶香月季代表了浪漫和爱情。”

“那，花们是怎么代表了什么什么的呢，不是真的开了个会吧？”兔子问。

“当然不是啦。”鼹鼠说，“这些呢，就是过去传下来的说法而已，大家说着说着也就当真了。这就像是传染一样，最后就成了大家都这么认为的了。花毕竟就是花啊，它们才不会在意这个呢。”

“就是嘛。”兔子皱起鼻子来，“我就说嘛……花只是开啊开的，又不会自己想出要代表什么来……”

“许多事情都是这样传开的啦。”鼹鼠推推大眼镜，“基本上和谣言差不多。不过这也没什么坏处，就由它去吧。”

“那，你说啊，”兔子说，“我要是说狐狸代表忠诚勤劳啊，兔子代表正义勇敢什么的，能不能也传开啊？”

“我觉得这个……”鼹鼠停顿了一下，“可能很难……”

“凭什么嘛！”兔子鼓起腮帮，“我不管，我就要代表正义勇敢！”

“好吧好吧，正义勇敢就正义勇敢。”鼹鼠说，“那你可能要花很多时间。去旅行，碰到谁都要跟他说上个几十次，然后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正义勇敢的事情来……这样基本上经过几代之后，可能大家就会说兔子代表正义勇敢啦。”

“这么麻烦啊……”兔子耳朵耷拉下来，“那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