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迁，河流与农田消失，被开发成了住宅区，传统美食柳穿鱼也消失了。不过，二十多年后，我又在城市边缘的山中发现了真正的“柳穿鱼”。

它的英文名也跟亚麻有关，叫做 toadflax，但不知道跟蟾蜍有什么关系 或许可以翻译为“蛤麻”。

仲夏时节，柳穿鱼抽出细长的总状花序，开出密集的小白花，花虽然小，但结构非常精致，以至于植物新手往往会搞不懂这种古怪的花结构。

作为唇形目的一员，柳穿鱼的花也有着典型的二唇形结构，上唇二裂，下唇三裂，但是花心又多了一块鲜艳欲滴的黄色小丘——这个圆形的小丘其实是下唇的突起部位。花朵嫩黄的中心和白色的边缘相互对比，好像一只煎好的荷包蛋，而它也确实有个英文名叫作黄油煎蛋（butter-and-eggs）。

柳穿鱼的花管后部还有一个尖细的距，好像小鱼的尾巴，这也是它中文名的由来。清代陈渂子《花镜》说它“其棱柔叶细似柳，而花似鱼”，还记载了它的另一个中文别名叫作二至花，因为其花于夏至开放，于冬至凋零。

我们看到鲜嫩可口的荷包蛋会特别有食欲，而柳穿鱼黄色的花心部位对昆虫也有极大的吸引力。但这个部分是隆起的，恰好堵住了花管入口，而柳穿鱼的蜜腺又处于花管最后部的距里。

因此，只有足够强壮的昆虫才能够把身体挤进去，再加上合适长度的口器，方能吃到最深处的花蜜。蜜蜂（Apis spp.）和熊蜂（Bombus spp.）就是最常光顾柳穿鱼的昆虫。

当一只蜜蜂努力把头挤进柳穿鱼狭小的花管，伸出舌头舔舐花蜜时，柳穿鱼的四枚雄蕊恰好搭在它的背上，这样花粉就留在了蜜蜂的身上。当它再钻入另一朵花，就完成了传粉大业。

柳穿鱼的花看似纤小，但其内部乃是经过精确筛选的虫媒结构。许多车前科植物都有类似结构，尤其是花店常见的金鱼草 Antirrhinum majus，金鱼草的下唇也有一个类似的隆起结构，看上去简直就是柳穿鱼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只是少了那根距。

柳穿鱼所在的车前科，原先属于玄参科这个大家族，这个科也是现代植物分类学中变动较大的科。经过几次混乱而有序的分分合合，原玄参科的许多类群都已经独立，有很多归为现在的车前科，如车前属、婆婆纳属等。另有一些比较熟悉的植物如泡桐、通泉草等也独立成小科，自立门户。

车前科盛产各种美丽的园艺植物，从花店里的金鱼草，到欧洲花园里常见的毛地黄、钓钟柳、香彩雀和长阶花，柳穿鱼属虽然不如这些花卉受欢迎，但也有一些常见的园艺种。

在中国南方，有时候可以见到摩洛哥柳穿鱼 Linaria maroccana，花形更大，花色也更艳丽多变，有白、黄、粉、红、紫等颜色，完全不输其他园艺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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