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潮湿的风卷着浪花拍打岸边的哗啦声？退潮时泡沫陆续破裂的噗噗声？还有别的吗？除了我们熟悉的风浪声，还有窸窸窣窣的虾蟹爬行声、咕噜噜的气泡流动声、轰隆隆的海底火山活动声，再加上沉积物与海冰和其他海洋生物发出的声响——这些丰富多样的声响共同构成了海洋的声环境，像一个水下音乐厅，环绕着永不停歇的交响曲。鲸类的听觉早已适应自然环境的背景声，它们也常常加入到这首乐曲中。
在水下，它们会发出一系列不同频率的声音和同类交流。这些声音有低频（一般指低于1000赫兹）的呻吟声、咕噜声、碰撞声、敲击声，也有高频（一般指高于1000赫兹）的尖叫声、哨声或“歌声”。雄性大翅鲸在繁殖季发出复杂而带有规律性的、频率范围极广的声音，就是它们为了获得雌性青睐而深情吟咏的“歌声”。
除了交流，鲸类动物中的齿鲸，例如白鲸、虎鲸、宽吻海豚、喙鲸和抹香鲸等，还需要利用声音来导航、捕食。它们能够在水下发出并接收高频的“咔哒咔哒”声，并用这种声波来进行回声定位。利用这种与蝙蝠相似的技能，这些齿鲸能够在水下迅捷地避开障碍物、追捕猎物。
齿鲸的回声定位系统 。图片：Achat1999 / wikimedia；汉化：喵鱼酱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越来越多人类活动产生的噪声侵入自然环境，海洋也不例外。人为噪声水平的升高正使得海洋交响曲的乐声越来越不和谐。这些人为噪声中对鲸类动物影响最大的，正是全球化发展最依赖的海洋航运交通所产生的噪声。大部分大型航运船只所产生的噪声属于低频噪声，这与须鲸们平时用于交流使用的低频声音重叠 ，让须鲸们很难听清伙伴提供的完整信息。速度更快的现代轮船和快艇这类小型高速船只在航行时产生的更高频的噪声，可能会干扰齿鲸们的回声定位行为，让他们失去猎物的踪迹，从而影响捕食。而更进一步的研究发现，高水平的噪声侵扰还会令鲸类的压力激素水平增加，甚至影响到它们的繁殖成功率。除了航运交通过程产生的声音之外，潜艇船只使用声呐探测时产生的声音，石油和天然气勘探活动中产生的爆炸性及非爆炸性的地震声，疏浚、钻井、炸礁等海洋建设施工产生的声音，海洋声学研究工作中产生的声音等等，都会给海洋声环境增加不和谐的声部，影响鲸类的日常生活。人类活动发出的噪声干扰了鲸类的生活。图片：NOAA
栖息地与人类活动范围长期重叠的动物，会受到人类噪声更直接的影响。一些终生生活在近岸特定海域的齿鲸，比如中华白海豚、小头鼠海豚，无时无刻不在遭受人类活动噪声的干扰。除了近岸鲸类，科学家们发现，那些生活在离岸较远的深海鲸类也难逃被人类噪声影响的命运。喙鲸是一类活跃于深海的齿鲸，它们生活在远离人烟的海域，是人们觉得无比神秘的动物。随着对喙鲸生活史研究的深入，科学家们发现，某些喙鲸物种对远洋水下军事活动产生的噪声非常敏感，靠近的船舶行驶声也常常打断它们的日常活动。也许鲸也需要降噪耳机。图片：Fritz Geller-Grimm / wikimedia；改编：喵鱼酱
最近，新冠疫情令人类饱受折磨，却意外地让海底噪声污染得到了改善。通过监测温哥华港水域对船只发出的低频声信号，加拿大海洋观测网络中心（Ocean Networks Canada, ONC）的研究人员发现，伴随新型冠状病毒疫情，自2020年1月至4月，温哥华港水域的水下噪声响度下降了4到5分贝。而与去年同期经济数据相比，2020年1月至4月该港口的进出口量下降了约20%——这可不是毫无关联的两个数据：进出口量的减少，意味着往来船只的相对减少。身边“万船齐鸣”的现象突然消失，对那些一辈子都生活在海洋里的鲸类动物来说，或许是个好消息。只是，这能持续多久呢？事实上，这次疫情给鲸类带来的不仅仅是片刻安宁，还有被船只冲撞、被渔网误捕与缠绕、被水下爆破震伤等伤害的减少。其实在人类的发展过程中，只要我们能够稍微发现、重视一下我们的地球邻居的需要，这些动物就能够生活得惬意一些。疫情给人类社会带来了许多悲痛，却让我们有机会在这个困难的时间里发现许多新的东西，比如发现海洋环境噪声减少对鲸类影响的改变，并聆听到海洋原本的声音。也许现在正是让我们开始改变，逐渐改善鲸类生活环境的一个好机会吧。
本文转自@我是科学家iScientist，作者@喵鱼酱，编辑@陈娉莹、@范可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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