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旧更替，是每一个新年的使命。

在无边无际的时间中，人们似乎很难抓住一些难以捉摸的痕迹，春雨、秋月、夏风、冬雪……倘若时间不能以永恒的方式被镌刻、被铭记，那么，我们还是需要一些事物，来纪念我们拥有过的时间。

也纪念这个世界。

比亚沃韦扎森林（Białowieża forest），曾是欧洲唯一保有大群欧洲野牛的地方，但在一战时，野牛被德军屠杀到几乎灭绝。到了1923年，全世界只剩动物园中的几十头欧洲野牛，波兰致力于让欧洲野牛重返森林，如今比亚沃韦扎森林已有几百头重新野化的野牛。

然而，最适合野牛的环境是林边的草地，不是森林，比亚沃韦扎森林成为野牛的避难所，无非是因为它是欧洲硕果仅存的原始自然环境之一。而现在对森林进行的砍伐，倒有可能造出更多适合野牛的栖息环境，野牛奔走在大半个欧洲的时代已无法返回，如今是欧洲人学会与野生动物共存的新时代。

1830年，伴随着《亚洲珍稀植物》的出版，纳萨尼尔•瓦立池（Nathaniel Wallich）叹了一口气。这本书里，他发表了一个新属——美丽桐属Wightia Wall.。不过生活在19世纪的瓦立池并不会想到，在190年后，这个仅拥有两个物种的小属，会以别样的方式再次绽放生机。

在云南的森林里，美丽桐（Wightia speciosissima）的美丽似乎并不是最显眼的。它在林间攀援了几千几万年，开出成千上万朵花，人们赋予它许多名字，用各种各样的词语描述它的容颜。风会吹灭19世纪的煤油灯，吹进博物馆的标本堆里，同样也会吹向21世纪的移液枪与离心机。

2020年，中国的植物学家们借助分子生物学手段，并结合了标本馆的形态研究，发表了一个新科——美丽桐科（Wightiaceae）。故纸堆里的新发现并不是稀奇事，但故纸堆里的新科，的确比新科状元还要稀奇。

2020年11月29日，“智慧”回来了。

这是夏威夷的大新闻：在这个动荡不安，许多人命运被深刻改变的年份里，至少还有一只鸟，在坚守着半个多世纪都一如既往的旅程。“智慧”是一只黑背信天翁，她也是世界上已知的最长寿的候鸟。

不晚于1956年，“智慧”就已经开始在夏威夷的中途岛繁衍后代。信天翁并不会每年都繁殖——在这64年的漫长旅途里，“智慧”产下了30~36枚蛋。从2006年起，“智慧”几乎每年都会和自己的伴侣在此养育一只幼鸟，今年也不例外：科学家观察到它下了一枚蛋，和自己的伴侣开始轮流孵化——新的希望诞生了。

在深海之中，希望与生命都随着时间而不断延续。

没有人能永远年轻，但水母或许可以。在我们的认知中，生命体从幼体到成熟最终走向死亡的过程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对于灯塔水母而言却不是这样。灯塔水母性成熟个体的生命周期能从水母型直接重返水螅型，从而跳过死亡的过程，因而又被称为“永生水母”。

灯塔水母的成熟体细胞“返老还童”，转变为另一个成熟体细胞的过程被称为“分化转移”，这个过程理论上没有次数限制。因此灯塔水母通过这个方式，在理论上可以获得无限的寿命。

灯塔水母的不同生命形态 | Popular Science Monthly Volume 33 / Wikimedia Commons

新旧承接，生命轮回。这是时间的使命，也是大自然在时间之中留下的痕迹。我们在每一个陈旧的印记中发现全新的故事，也在每一个新生命中寻找与过去的联系。

时间会继续，生命也是。

2021，你好。

长青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