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做成时尚的帽子,人们杀死的白鹭堆成小山
白鹭下秋水,孤飞如坠霜。
李白《白鹭鸶》
自古以来人们就赞美白鹭的美丽羽衣,然而对“白鹭为什么是白的”,至今缺乏一个完备的科学答案。一个解释是,在捕鱼时,白肚子和明亮的天空融为一体,更不容易被发现。虽然白色比黑色更不显眼,但跟天空比起来,还远远达不到“融为一体”。另一个解释是,群居的鸟可能借助醒目的外表,相互传递信息。
大白鹭 | Jose getulio de oliveira / Wikimedia Commons
白色还可能仅仅是一种“缺省配置”。在水上觅食的大型鸟类,由于水面开阔,无法隐匿身形,什么保护色都是不管用的。所以干脆交了“白卷”——没有任何色素。
从一而终的白鹭
在繁殖期,白鹭会长出修长、蓬松的羽毛,称为蓑羽。大白鹭(Ardea alba)的蓑羽在背上,雪鹭(Egretta thula)则是在背、后脑和脖子上。这种羽毛的羽小枝稀少,仿佛纯白的冰花般精致。法语里这种羽毛称为aigrette,这也是英语白鹭(egret)一词的由来。
大白鹭靓丽的蓑羽 | William H. Majoros / Wikimedia Commons
与其他一些拥有华丽羽毛的鸟如孔雀、极乐鸟不同,白鹭雌雄都有蓑羽,也同样全身雪白。公孔雀交配之后就扬长而去,把抚育后代的工作全都丢给母孔雀,而白鹭筑巢和育雏都是夫妻共同承担。这反映了演化生物学中一条基本的规律:一个性别对繁殖后代的付出越少,越容易成为花心大萝卜。
公孔雀提供的只有精子,他可以让一大批母孔雀受孕,所以对他来说最好的策略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招引尽可能多的母孔雀。公白鹭要负担差不多一半的养育责任,即使长得漂亮,能招引更多的母白鹭,也没有能力养活更多的雏鸟,不如朴素一些从一而终。
繁殖期的大白鹭 | U.S. Fish and Wildlife Service Headquarters / Wikimedia Commons
傲娇如何相亲
白鹭并非社会性动物,在繁殖期却要聚集起来,形成几百甚至上千只的大群,就像社恐参加集体相亲。它们演化出了一系列夸张的动作,来压抑攻击性,免得变成群殴。
大白鹭在树上或水边芦苇丛里筑巢。雄鸟选定住址后,站直身体,伸长脖子,婚纱般的蓑羽蓬散开来,表示自己占据了这块地盘。而雌鸟在空中一圈圈飞行,长腿下垂,长长的脖子半缩回呈U型,降落的时候脖子伸直,它不是直接落到雄鸟跟前,而是落到先前站的位置附近,只是离雄鸟更近几米。她用这种迂回的方式,一点点接近有攻击性的雄鸟。
昂首站在巢址上的雄大白鹭 | Mike Baird / Wikimedia Commons
如果雌鸟靠得太近,雄鸟会大叫一声,用夸张的动作飞扑过来,但不会真的造成伤害。雄鸟一次次虚张声势驱赶,雌鸟一次次小心翼翼接近,在这个过程中,两方可能都在“相亲”,评估对方的实力,选择中意的配偶。随着时间推移,攻击性逐渐消失,最后两只傲娇的大白鹭“走到一起”。
《诗经》中有手持鹭羽,舞蹈祭神的记载,也许就是受到了白鹭醒目外表的启发。古人相信奇特的动作和装扮,可以把消息传递给上天,而动物也是借助夸张的姿态和外貌来承载信息。虽然我们难以理解白鹭的“舞姿”,但也能从奇异的动作中猜测,有某种意义的存在。
大白鹭 | PeterRohrbeck / Wikimedia Commons
美丽引来杀身之祸
虽然对鹭羽的兴趣古而有之,古人落后的捕猎技术,并没有对白鹭造成致命的打击。对白鹭而言,真正的灾难出现在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女帽和其他女式服饰,流行使用羽毛装饰。白鹭不幸成为了羽毛帽子的完美“素材”:集群繁殖,育雏时警惕性会下降,给了猎人接近的机会,而且雌雄都有漂亮的羽毛。
著名博物学家奥杜邦绘制的大白鹭 | Wikimedia Commons
1896年的《我们的动物伙伴》(Our Animal Friends)月刊,描述了一副令人不寒而栗的景象:在一个大白鹭聚居的岛上,树上有许多巢,但全无一丝生气。鸟蛋被摔到地上,大白鹭的尸体堆成了小山,足有两百多只。猎人埋伏起来,用小口径步枪以减小声音,每天可以射杀百只以上的白鹭,割掉长着美丽修长羽毛的皮。成年白鹭殒命以后,巢中的蛋和雏鸟也只能等待死亡。
拯救鸟类终结于帽子上的命运,驱动了野生动物保护者成立奥杜邦学会(The National Audubon Society),第一个现代的野生动物保护组织。经过一番苦战,终于全面压制了这一血腥的时尚。奥杜邦学会的会标,就是一只尾端飘扬着蓑羽的大白鹭。
奥杜邦学会会标 | Wikipedia
鹭鹭鹭鹭
黑鹭
大麻鳽
苍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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