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世界上有92种已知的现生鲸类动物，包括鲸、海豚和鼠海豚。“92”并非一个绝对的数字，在2019年以前，这个数字还是“90”。两个新的鲸类物种不是凭空出现，而是随着科学家的深入研究，从已知的物种中分离出来的。这两个新物种之一是一种喙鲸，小贝喙鲸，Berardius minimus。

如果把目光扩大到喙鲸科物种占整个鲸目物种数量的比例的话，23/92不是一个小数字。尽管占比高达1/4，然而喙鲸科动物，尤其是中喙鲸属的成员，却是我们最陌生的鲸类。中喙鲸多在水下活动，只有在换气的时候才会短暂地出现在水面上。它们性情羞怯，对靠近的船只往往表现出明显的回避。

科学家在检查搁浅喙鲸的尸体，可能是格氏中喙鲸（Mesoplodon grayi） | Avenue / Wikimedia Commons

深居简出给中喙鲸蒙上了神秘的面纱，即使是科学家对它们的了解也十分有限。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科学家只能通过研究被冲上岸的（往往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来认识中喙鲸。

许多中喙鲸的命名都与人名相关，长齿中喙鲸（Mesoplodon layardii）又被称为“莱氏中喙鲸”，名字是为了纪念英国的博物学家埃德加•利奥波德•莱亚德（Edgar Leopold Layard）。

残缺的中喙鲸头骨 | Olivier Lambert et al. / GEODIVERSITAS (2018)

作为一名着迷于鸟类和软体动物的博物学家，莱亚德一生都在四处奔波。莱亚德曾经在斯里兰卡、南非、斐济和新喀里多尼亚等地工作，为当地留下了非常重要的动物学资料，甚至建立了几座自然博物馆，就连查尔斯•达尔文也曾获得过他的帮助。

1865年，时任南非博物馆典藏研究员的他发现了长齿中喙鲸，意识到这一物种可能是从未被描述过的新种，莱亚德将长齿中喙鲸的头骨绘制成图，撰写了手稿，寄给了英国分类学家约翰•爱德华•格雷（John Edward Gray）。根据这些手稿，格雷于同年发布了长齿中喙鲸的物种描述。

中喙鲸主要以深海里的头足类和鱼类为食，除了成年雄性个体的下颌两侧各向上长有一颗牙齿，成年雌性个体和幼仔都没有齿，雄性的齿在摄食过程中其实也起不到任何帮助，因为它们的摄食方式为吸食。考虑到成年雄性身上常有齿痕出现，雌性和幼仔都没有，因此，研究人员推测这些齿应当是雄性之间斗争使用的武器。

大部分中喙鲸的牙齿长得比较规矩，短短圆圆的，向上或向外突出，在争斗的时候容易“操作”。可是长齿中喙鲸的齿就有点令人迷惑了。随着年龄的增长，雄性长齿中喙鲸的齿会越来越长，并且向后（约45°角）、向内弯曲。如此奇特的造型，连科学家也说不清它们的牙齿在斗争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长齿中喙鲸的牙齿像一个环，把上颌套住了 | Olivier Lambert et al. / GEODIVERSITAS (2018)

不仅如此，长齿中喙鲸的牙齿是所有喙鲸当中最长的，最长可达30厘米。长齿，反向生长，向内弯曲，导致这些小伙子的嘴巴被自己的牙齿困住，只能张开一丁点儿，也就3~4厘米的高度，实在憋屈。张嘴的大小也限制了成年雄性个体的食谱内容，导致它们只能吃小而瘦长的鱿鱼。与它们同龄的姑娘们主要也以小鱿鱼为食，只是不知道当姑娘们换个口味吃着大鱿鱼的时候，这些小伙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长齿中喙鲸头骨 | TexaSim / Wikimedia Commons

也正是因为“长齿”这个特征十分突出，所以在野外观察时一旦发现长齿，研究人员能马上确定这是一头成年雄性长齿中喙鲸。除此之外，成年长齿中喙鲸的体色也很有辨识度，它们的喙部是白色的，前额至眼睛位置是黑色的，而颈部又是白色的。从侧面看，就好像两头江豚在对望。

长齿中喙鲸的花纹 | 喵鱼酱

目前科学家还未对长齿中喙鲸进行种群数量方面的评估，但是根据已有的目击和搁浅记录，长齿中喙鲸的整体数量还算可观。过去普遍认为该物种只在南大洋分布，然而2011年一头雄性长齿中喙鲸在缅甸的河口海域出现了，刷新了人们的认知。

2011年1月29日上午约6:30，缅甸渔业局接到报告，在伊洛瓦底江三角洲的一处河口，发现了一头搁浅的鲸。一开始救助人员给这头鲸的尾部绑了条绳子，把绳子的另一端系在一艘快艇上，打算开船把它拖到深一点的海域去。没想到刚启动快艇，这头鲸立刻发出了“猪一般的惨叫”（据救助人员描述），估计是被拽疼了。于是，救助人员放弃了硬拽回深水区的方法，只能下到水里，人工扶住它，摆正它的身体，避免侧翻窒息，静待涨潮。可惜，这个大家伙还是在搁浅了将近10小时后，体力不支死亡了。

救助搁浅的喙鲸 | Chit et al. / Marine Biodiversity Records (2012)

根据其显著的外观特征，研究人员确定了这头体长5米左右的鲸是一头长齿中喙鲸。可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根据以往报告，长齿中喙鲸的常规分布最北界在南纬35°左右，而即使是偶发的最北记录，也仅出现在南纬13°的位置（2002年的记录）。

研究人员对这头长齿中喙鲸进行了剖检，除了胃部空空，没有其他的问题。它的身形健硕，推测近期还有进食，也没有表现出不适应环境的问题。据此有人认为，说不定在北半球的某些地方也有长齿中喙鲸分布，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而已。

一只布氏中喙鲸（Mesoplodon densirostris），背上装置了记录其声音的仪器D-TAG | Ari S. Friedlaender / U.S. Navy photo

自长齿中喙鲸被发现和描述以来，已经过去了156年，可我们对它们的了解还是很粗浅。现在全球大约有多少长齿中喙鲸存在？它们是否在全球广泛分布？它们的社会关系复杂吗？它们的行为有什么特点？希望未来随着人类对深海探索的深入，我们能收集到更多与活体长齿中喙鲸有关的数据，从而对它们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齿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