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是湿润还是干旱？这种植物有话要说

北京的气候是干燥还是湿润？恐怕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是前者。但有种植物，连北京的气候都觉得太过湿润，只能“过而不入”，它就是灌木铁线莲。

灌木铁线莲（Clematis fruticosa）是毛茛科的成员，跟铁线莲家族通常的藤本种类不同，它是直立小灌木，跟槭叶铁线莲（C. acerifolia）是同一类型的。在北京的读者朋友可能都听说过早春的“绝壁三花”之一槭叶铁线莲，它在门头沟和房山是挺常见的，然而，灌木铁线莲在北京却难得一见，仅在与河北交界处的门头沟、昌平、延庆有分布，而且仅限于边界线上，再往里就没有了。

不过，如果离开了北京，到河北境内，比如张家口地区，就会变得常见了，它的分布区挺广的，向西一直到山西、陕西、内蒙古、宁夏、甘肃，都能发现它的踪影，尤其在内蒙、宁夏、甘肃境内，随便找一个干旱山坡，灌丛里就可能有灌木铁线莲。

为什么在北京如此少见？因为这里不够干，灌木铁线莲偏爱干旱的环境。

中国有一条四百毫米等降水线，从东北大兴安岭开始，经华北北部、西北再到西南。这条线东边是森林和耕地，西边是草原和荒漠，东边是农田区，西边则是牧业区，线的中北段与长城重合，在古代，东边是农耕文明的汉人聚居区，称为关内，西边是游牧民族的地盘，称为塞外。人口分布上有一条线叫“黑河-腾冲线”或“胡焕庸线”，东边是人口密集区，西边是人烟稀少区，也与这条降水线大致重合。在植被分布上，线以东主要是森林区，线以西则是草原、荒漠、戈壁、高寒草甸。

北京正好在线的东边，离这条线也不远，灌木铁线莲的分布区基本上在线的西边，所以在北京境内它能勉强贴着边擦过，就已经很给面子了。它只好对北京说一声：抱歉，不是俺不想长在你那里，实在是环境有点湿，俺过不惯啊！

在线的西边，中低海拔基本没有乔木，藤本植物缺少攀附所需的支撑，所以灌木铁线莲的祖先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放弃藤本习性，改作灌木。在野外，它的高度一般就是一米上下，可以说是相当低调了。为了适应干旱环境，它一年之中只有半年时间有叶子，一直等到春夏之交的六月份，下过那么一点点雨水之后，才开始发芽、生叶。它的叶片呈披针形，边缘有牙齿或浅裂，整体上有点革质，就是表面角质层厚一些，以减少水分蒸发。到10月份之后，天气变冷，又马上落掉叶子，进入越冬状态。

在甘肃宁夏一带，它还有一个关系很近的亲戚，叫小叶铁线莲（Clematis nannophylla），叶片更小，裂得更细一些。可能是为了适应比灌木铁线莲更加干旱的环境。

在夏季，灌木铁线莲的枝条上部孕育花蕾，最后开出黄色、下垂的花朵，跟铁线莲属其他成员一样，那些颜色鲜亮的“花瓣”实际上是花萼，它真正的花瓣退化掉了，再往里是黄色的、数量很多的雄蕊和雌蕊，花药则为黑色。当山坡上大量灌木铁线莲成片开放时，场面也是相当壮观的。

秋季结果的时候，果实形态也是普通铁线莲的样子:它是一朵花形成的、由离生雌蕊发育而来的聚合瘦果，每一个单独的瘦果顶端都有长长的宿存花柱，上面密被长毛，等果实成熟后，这些毛会张开、变干，果实一个个分离，借助风力飘散，去往远方扎根。

那么在400毫米降水线以东的湿润地区，会不会还有灌木铁线莲的亲戚存在呢？还真有！在西南地区的干热河谷环境中，它有一个亲戚——银叶铁线莲（Clematis delavayi），植株比较高大，叶为羽状复叶，在花期，枝条上会开出满头的白色花朵，非常漂亮。

银叶铁线莲为什么会出现在线东部呢？原来在西南横断山区，纵贯着几条南北流淌的大江：金沙江、澜沧江、怒江，在江面两侧的崖壁或山坡上，由于“焚风效应”，会形成干热河谷气候，气候炎热、干燥、少雨，当地植被以耐旱的灌丛种类为主要成分（并非人类砍伐森林所致，而是长久以来就是灌丛），所以来自同一祖先的银叶铁线莲就选择了这种环境作为栖息地，扎根生活下来。

在北京的朋友们，如果你一直以来想找北京的第二种灌木状的铁线莲，没找到也不用灰心，它实在是太少见啦。强烈推荐到隔壁的张家口去看看，那里的干旱山坡可是有大片大片的植株呢。

铁线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