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管不住围观海象的人群，就杀死了被围观的海象
在海水里游泳，潜水吃海鲜，躺在小船里晒太阳打盹儿……海象芙蕾雅（Freya）原本过着让许多人羡慕不已的暑期生活。
但这个假期以一种意料之外的方式突然终止。就在8月14日，芙蕾雅被挪威渔业局处以安乐死。
芙蕾雅是一只年轻的雌海象。在挪威首都奥斯陆南部的一个峡湾，它成为了今夏的明星动物，吸引了许多人驻足围观。
不幸的是,总有很多人不听劝告地近距离接近海象，当地渔业部门因此认为海象可能威胁到人们的安全，最后安乐死了海象芙蕾雅。
海象芙蕾雅｜Rune Aae
从一夜走红，到被安乐死
6月11日，一只海象来到挪威南部的一个沿海村庄，因为总躺在人家船上不肯走而惊动了当地消防局。虽然人们费力地将其赶下水了，但海象很快又游回去、笨重地爬回船上。当时值班的消防员说：“海象好像在船上睡觉，所以我们也有些困惑，不知道该怎么办。”
6月11日，芙蕾雅出现在挪威 | Kragerø Brannvesen/NTB
“这是芙蕾雅。它已经在这一区域待了很久。”半年来一直在追踪海象芙蕾雅动向的生物学家鲁内·奥埃（Rune Aae）证实。
过去两年里，芙蕾雅曾在英国、德国、荷兰等多个欧洲国家都生活过。今年3月，它从丹麦出发，抵达瑞典，近几个月又来到挪威附近的水域活动。上个月，海象芙蕾雅现身奥斯陆，引起了更大的轰动，经常登上当地的新闻头条，甚至有媒体对它的生活进行全天直播。
海象芙蕾雅的活动轨迹 | Rune Aae
海象通常生活在有冰雪覆盖的水域，最喜欢的食物是蛤蜊，也吃螺类、虾蟹类、章鱼、鱿鱼、鱼类。它们捕食完了，就会爬上浮冰休息、消化食物，然后随着浮冰漂去下一个地方捕食。芙蕾雅之所以喜欢爬上船，可能就是把人类的船只当作了浮冰。不过海象太重了，好几艘船因为不堪重负，被它压到沉没。据估计，海象芙蕾雅重达将近600千克。
有船主表示自己与保险公司联系了，但保险公司可能不会赔偿海象造成的损失。船主们很发愁，但网友们非常爱看海象憨憨爬船、悠闲晒着日光浴的样子，相关的视频和照片总有很多观看和点赞。
虽然当地渔业部门一再警告人们不要靠近，不要打扰海象，但从网上的视频和照片来看，海象芙蕾雅所在船只附近还是常常站满了观众，甚至还有人乘坐水上摩托艇试图过去近距离观看海象。
海象一天能睡20个小时。虽然看上去很惬意，但是海象对人和船只的靠近非常敏感，容易受到惊吓。海象一般不会主动袭击人类，但如果它觉得自己受到威胁，那就另当别论。更何况吵闹的环境本来就可能已经影响到了它的休息，使它精神紧张。
7月18日，有人接近爬上船的芙蕾雅。｜Tor Erik Schrøder,AP
“通过过去一周的现场观察，很显然，公众没有遵从与海象保持安全距离的建议。”兽医也认为，大量的人类关注给海象带来了明显的压力。于是，当地渔业部门认为海象芙蕾雅“有很大的可能性会伤害人类”，并且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无法保证它的动物福利。
有人建议过转移海象，但渔业部门与挪威海洋研究所的专家研讨后否决了这个选项，理由是整个行动将过于复杂而不可行，同时在转移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一些动物福利的问题。
对海象安乐死的决定激起了很大的争议。但负责人表示：“我坚信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我们非常重视动物福利，但人类的生命和安全必须优先考虑。”
8月10日，人群过于接近芙蕾雅｜NORWEGIAN DIRECTORATE OF FISHERIES
充满争议的举动
“完全没必要！”
一直在关注海象芙蕾雅的生物学家鲁内·奥埃得知消息后非常难过，认为处死海象芙蕾雅的决定实在是太草率了。
“芙蕾雅在哪？”原本是挪威这个夏天的主题。鲁内之前成立了追踪芙蕾雅海象动向的网络小组，公众、网友们可以在上面实时发布芙蕾雅的位置动态。此外，当地渔业部也有船只在跟踪海象，可以随时向公众通报海象的位置。每个人都能知道芙蕾雅身在何地，只要愿意都能避开它。
奥斯陆峡湾过两天就要下大雨了，人们将减少外出，暑期也马上就要结束了，岸边围观海象的人数将显著减少。此外，海象芙蕾雅很可能会自己离开。“芙蕾雅迟早会离开奥斯陆峡湾，就像过去那样，所以在我看来，安乐死完全是没有必要的。”鲁内写道。
2021年，芙蕾雅还曾经搭乘过荷兰潜艇 | @kon_marine/twitter
推特#海象芙蕾雅（#walrusFreya）的话题下，很多人赞同鲁内的意见。
有人叹息：“看到海象我们都很高兴！多么悲惨的结局。无知总是战胜自然。”
有人质疑：“出于对海象动物福祉的考量而不能迁移它，所以就杀死了海象？不知它是否会感激他们的关心？”
有人愤怒：“海象身在它的自然环境里，你应该做的是赶走那些纠缠不休的人。”
“显然因为公众不能保持距离，导致海象必须被杀死。我希望公众为自己感到羞耻。”
“每一个试图靠近芙蕾雅的人，每一个让它对人类接近脱敏的人，每一个试图在它附近自拍的人，都应该受到谴责！离野生动物远点吧！”
有人引用自然纪录片拍摄者大卫·艾登堡（David Attenborough）的一句话：“我觉得有时候我们应该后退一步，记住我们人类并不比其他动物更有权生活在此。”
还有人说，“这就像哈兰贝事件重演了！”哈兰贝（Harambe）是一只珍稀的西部低地大猩猩，原本生活在在美国的辛辛那提动物园。2016年5月28日，一个3岁的小男孩爬过栅栏，进入了哈兰贝所在的展区。为了保护小男孩，动物园不得不将哈兰贝击毙。事后，许多人指责男孩的父母，认为是他们的疏失导致了哈兰贝的死亡。
哈兰贝当时接近了那个小男孩，动物园评估认为孩子处于危险中。| The dodo/youtube
由于人类的过失，野生动物不得不丧命。哈兰贝是这样，芙蕾雅也是这样。
尾声
在过去三百多年里，海象因为海象牙、鲸脂和身上的肉被人类猎杀，数量锐减。
到1952年，斯瓦尔巴群岛（Svalbard）的海象差点灭绝。斯瓦尔巴群岛是挪威最北边的北极群岛，距离奥斯陆1900多千米。于是挪威政府下令禁止商业捕杀海象。80年代初期，研究者在岛上观察到的海象有大约100只。得益于各项保护措施，海象的数量慢慢恢复了。
不过，海象现在依然属于易危物种。2018年的一个统计发现，斯瓦尔巴群岛共生活着大约5500头海象。据世界自然基金会的数据，全世界野生海象约有22.5万只。
虽然数量恢复了一些，但海象的生存依然受到威胁。随着气候变化，它们用于休憩和养育幼崽的浮冰正在加剧减少，夏季海冰几乎每十年就减少13%。许多海象被迫到陆地上栖息，又因为过度拥挤而发生踩踏或坠崖惨剧。
据推测，海象芙蕾雅就是来自斯瓦尔巴群岛。海象通常过着群居生活，一般以群体的形式活动，一起聚在浮冰或陆地上休息，放松的时候喜欢互相贴贴。像芙蕾雅这样背井离乡，独自生活的现象比较少见。
海象一般过着群居生活｜en.visitsvalbard.com
远离了自然栖息地，海象的捕食休息习惯将发生改变，此外，它们还将更频繁地暴露于海运、渔业、旅游业、工业等嘈杂的人类活动中，更容易受到惊吓。
“我猜它想回到它同伴的身边。”鲁内之前在接受采访时说道。
当奥斯陆峡湾当地部门决定安乐死海象芙蕾雅时，它正在一块它以为安全的“浮冰”上憩息。
那个有海冰、蛤蜊和同伴的故乡，它再也没能回去。
曾经在船上休憩的芙蕾雅 |Fiskeridirektoratet
参考文献
作者：Cloud
编辑：游识猷、odette、小毛巾
封面图来源：Kragerø Brannvesen/NT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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