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个多小时，医生给我做了5个手术，宛如超值大礼包！

如果身体会说话，它就能直接告诉我哪里出了问题。然而它不会说话，只能旁敲侧击、发出各种异常的信号，来警示我。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危险正在靠近

打从我8年前生完孩子，肚皮就一直松垮垮的，小肚子也没有完全消下去。近半年来，小肚子还愈发鼓了出来。而我并没当回事，心想可能人过30岁、开始发福了吧！

在月经刚结束10天左右的一个下午，我发现自己阴道出血了。量非常少，颜色是淡粉色，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好多天，一直到下一次月经来潮。那段时间正赶上备考，天天久坐，于是我推测或许是精神压力太大造成出血。我还上网搜了搜，自行“诊断”为一过性的排卵期出血。

考试结束，我心情放松下来，还加强了运动。我原想着，这个月应该没事了吧！可是，异常出血又发生了。而到了下一次月经，我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严重痛经：痛得边出冷汗、边打冷颤，疼痛一直放射到大腿根部。那会儿室外气温有30度，而我蜷着身体在大棉被里缩了一天。

月经结束后，我的身体好像又恢复了正常，没有任何不适。然而，我不敢再掉以轻心了：这些异常现象提醒我，这事儿可能没那么简单，必须得去医院看看。

“都这么大个瘤了，你自己没摸到吗？”

我就近去了一家妇幼保健院。做B超的时候，我还心大地想：每回觉得身体不舒服来医院检查，最后都是虚惊一场，这回应该也不例外吧！

然而，这次B超时间格外长，我心里开始打鼓。等终于拿到了B超报告单，只见上面写着“子宫肌瘤，左附件区混合回声包块（畸胎瘤？）”。

B超检查结果：“畸胎瘤？”丨作者供图

我脑子一时间一片空白，不知该作出什么反应。医生给我做了触诊：“都这么大个瘤了，你自己没摸到吗？”我……我没摸到啊！

“嗯，活动度可以。如果是畸胎瘤的话，那还好。”医生又说。

瘤？！要知道近几年，除了感冒我几乎没得过病，现在这个情况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医生在电脑上一顿操作：“建议本周内手术。瘤很大了，我都怕。单子开好了，你去缴费、把检查做了。然后回家等电话就行。”接着医生就摆手示意“下一位”。当时屋子里还挤着另外几个等候问诊的病友，她们一听到我要手术，纷纷投来同情的眼神，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让我顺顺当当走出了诊室。

出去后我整个人都是木的，只知道自己肚子里长了一个很大的肿瘤，耳边还回荡着医生的话“瘤很大了，我都怕”。

子宫肌瘤我并不陌生，但畸胎瘤又是什么？我先生问了他在医院工作的朋友，据说畸胎瘤在女性中并不罕见，瘤体中可能包含牙齿、头发、脂肪等组织，多数是良性的，一般手术摘除就可以了。

回到家后，我突然有了情绪，不是害怕，而是生气：难道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才会长这么“恶心”的瘤子？好在先生一直陪伴着我，还安慰我说：“人就是会生‘奇奇怪怪’的病。要是一直不生病，岂不是都能活成老神仙？”

随后，我们还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换家更好的医院做手术！

我们最终来到了一家大型三甲综合医院。就诊前，为了避免漏掉重要信息，我把这两个月的月经情况详尽地记在了纸上，整理好了在上家医院所做检查的全部报告单，还列出了所有想咨询的问题。医生耐心记下我描述的情况，仔细查看了检查报告，然后告知我：为了更准确地判断病情，需要在本院重新做B超。

医生开了加急B超，很快我就拿到报告单、回来做触诊了。医生温柔地告诉我，很大可能是畸胎瘤，而且瘤子比较大，肯定需要手术，术前还需要做增强CT确认，此外宫内还有小的子宫肌瘤，子宫内膜也较厚，考虑到有非经期出血的问题，可能有内膜息肉。

接下来，医生问我是否准备在本院做手术。在医生温柔、真诚的话语下，我的紧张和害怕全消失了，脱口而出：“做，都听医生安排！”

术前，手术团队给我发了“病房介绍”、“陪护要求”、“入院流程”等信息，事无巨细，完美打消了我所有疑虑，我甚至开始期待分到靠着落地窗的床位。于是，我备好所有住院物品，在放松的心情中住进了医院。

第一次做增强CT，我脸上起了荨麻疹

入院时，我是三人间病房里唯一的病人，如愿分到了靠窗的床位。一切都井然有序，我甚至还拿出画具画了会儿画。

入院第二天，上午进行了备皮、清洗等术前准备工作，下午做增强CT。做增强CT前需要打造影剂，提前了解过我病史的医辅大哥牢记着我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过敏史，特地嘱咐操作的医生要当心过敏发作；还嘱咐我不用担心，造影剂刚打进去时会感觉到热热的，这是正常现象，如果有任何不适，喊他就好。

增强CT告知书丨作者供图

接下来，我双手举过头顶、平躺在CT机器上，碘造影剂从右臂进入。一股暖流在体内飞速穿行，从胳膊、脖颈，到胸腔、腹部——哇，这就是血液的流速吧！接下来，我只见巨大的“圆环”在周围快速旋转，而自己在其中“穿梭”——这难道就是穿越时空的感觉吗？

就在这时，我的脸开始发痒。做完CT，医辅大哥见我果然过敏了，立马带我去找操作医生。医生检查过身体其他部位后，判断是荨麻疹，可能是对碘造影剂过敏，并不严重，让我多喝水排尿，再留观一会儿就好。医辅大哥听罢，一杯接一杯地给我倒水。等回到病房时，我脸上的疹子已基本消了。

手术前一天，我需要清肠。之前听说清肠水特别难喝，量还巨大，能把人喝吐，我只当是夸张。等我真正喝到，才发现它比传说中的还要难喝百倍！第1杯我还能勉勉强强喝下去，第2杯喝了一半，我就吐了，然后开始“一泻千里”。

下午4点，医生和家属做术前谈话，先生和我母亲都到了。管床医生一条条讲明了手术方案、注意事项、风险，我们逐一签字确认。我对这部分印象不深，因为谈话期间我一直在跑厕所——不得不说，清肠水的“劲儿”是真大！

我像鱼一样吐泡泡，只有两秒钟记忆

我排到的是上午第二台手术。当天不到10点，医辅大哥就来接我去手术室。到了手术室门口，麻醉医生出来确认信息，看到我在口罩上写了“名字+床号”，不由乐了：“是怕把自己弄丢吗？”

我解释道：“大家穿着病号服戴上口罩，看起来都一样，我想让自己更好辨认一点！”

没等多久，我就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十分敞亮，但真冷啊！好在医生用一块厚实的、皮袄子似的东西将我双腿裹住了。麻醉剂从我左手的静脉注入，我记得电视剧里的医生给病人麻醉的时候，都让病人数数，数不到十就睡着了。我思量着，是不是也该数数了。然而这个想法刚一闪过，我的眼皮就耷拉了。我还能听见有人喊我名字，想答应，但是嗓子已经“睡着”了；想使劲睁开眼睛，眼睛也不听使唤了。两三秒后，我就万事不知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叫自己。我那会儿正做着美梦，几乎不愿意醒来。随着呼唤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我才逐渐从梦境中抽离、回到现实世界。首先回来的是痛觉，嗓子干疼、肚子也疼。更可怕的是，我竟忘记了怎么呼吸！就像是被魇住一样，意识是清醒了，但身体还未“醒来”，也说不出话。我只能像螃蟹一样，不停地吐口水泡泡，想以此让医生发现，我不能呼吸了！

这时，医生说话了，好像是在说流口水什么的。然后就听见医生对我说：“用鼻子呼吸！”

对哦！可以用鼻子！好聪明啊（我发自内心地赞美）！我如醍醐灌顶般，终于又能自主呼吸了。后来我又说了好多话，但声音变成了那种吸氦气后发出的娃娃音。我只能用这种有些滑稽的声音，碎碎念地说着肚子疼、嗓子疼、有痰、想排尿、还问医生有没有插管。医生很温柔地一一回复，告诉我手术很顺利，什么管子都没插。

渐渐地，我对身体的掌控能力一点点恢复了，但还是感觉不到脸的存在。于是，我努力地做出各种表情，最终只有“撅嘴”成功了。但我还不太确定，于是撅着嘴用娃娃音问：“医生你看看，我现在是不是撅着嘴？”医生回答：“嗯，撅着呢！”我放心了。但是，好不容易撅起来的嘴又缩不回来了，我只能撅着嘴不停地说：“谢谢医生，谢谢医生！”医生也不停地回答我：“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回到病房，连上心电图、氧气管后，麻醉的劲儿又上来了。我依稀听见护士在叮嘱母亲一些注意事项，也努力想记住护士的话，却发现自己只有2秒钟的记忆，听了下句忘了上句，什么也没记住。

只听见我妈问：“她是醒了吗？”

护士乐呵呵地说：“你看她那样儿，像醒了吗？”

我心想：“哈哈哈，原来我没醒啊！”

到了下午，我才算真正清醒过来。医生来查房时说，在1个多小时的宫腹腔镜联合手术中，他们给我做了左侧卵巢畸胎瘤剔除+两个浆膜下子宫肌瘤剔除+盆腔子宫内膜异位病灶电灼+左侧泡状附件切除+子宫内膜息肉切除——我的天哪！宛如一个手术大礼包，感觉超值！

由于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我被批准走加速康复外科（ERAS）流程，不用插管也不用禁水，不知免去了多少痛苦。

二氧化碳使我的肋骨剧痛

四肢也开始发麻

术后，我肚子上只是多了4个腹腔镜切口，贴着“创可贴”，不疼不痒。但是，由于腔镜手术中为建立气腹而充入的二氧化碳聚集在膈下，我肋骨、肩膀、背部疼得喘不上气，随之而来的是手脚发麻。

腹腔镜手术中，医生需要使用气腹针，向患者腹腔中注入二氧化碳，使腹膜壁与脏器分开、扩大腹腔，从而利用扩大后的腹腔空间进行操作，避免损伤其他脏器。丨图虫创意

我感觉不妙，呼叫护士，查了血电解质，一切正常。过了半夜零点，小腿和小臂也开始发麻了，我感觉自己小半个身体都麻成了老式电视机的“黑白雪花屏”。夜班护士和值班医生都没见过这种术后反应，连忙打电话请示上级医生，让我做加急的血气分析。

我的小半个身体麻得像“黑白雪花屏”丨作者绘制

血气分析结果显示并无异常，而我四肢麻木的症状已经持续了好几个小时，这下大家都犯了难。这时我突然想起来，管床医生换班前来看我时，我手指脚尖已经有发麻的感觉了。当时医生问我有没有喘得厉害，如果过度换气，也会出现四肢发麻的症状。那一刻，我脑子里浮现出了美剧《良医》中的情景，与剧中患者的“过度换气”比起来，我喘得实在说不上厉害，因而否定了这个可能。但现在回想起来，肋骨一动就痛导致我时常气短，而且清醒后自己还在“呱呱呱”地不停讲话，虽然没有大口喘气，但一直在快速换气。

这或许就是病因了！于是我开始对着表数自己的呼吸，忍着肩背部的疼痛，努力慢慢地深呼吸，再缓缓地吐气，不知过了多久，我睡着了。第二天早上6点，我起床时，四肢发麻的症状全消失了。

术后第二天，我成功排气，恢复了正常饮食。为了减轻二氧化碳引起的肩背疼痛，我只能弓着腰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妇科住院部的走廊里，做完手术的病友们“走姿”大多和我相似，弯腰驼背、缓慢挪动，有的病友身上还挂着尿袋和积液袋，还有的抱着桶（可能有恶心、呕吐等术后不良反应）。乍一看，好像游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场面。

随后，我又挂了几天点滴。等到术后第四天，我的低热也退了，除了体内的二氧化碳还没排尽，其他一切都好。手术团队对我进行了出院评估，准予出院。我由衷地感谢各位帮助我的医务人员、还有我亲爱的家属们。

术后一年，我在春风中欢呼跳跃

术后送检的病理结果出来后，医生第一时间发给了我：畸胎瘤，良性，可以放心！

之后，我的月经如期到来，非经期阴道出血再也没有出现。术后第一个月的经量较少，从第二个月开始，经量也恢复了正常。经历了将近2个月的“特别虚弱期”后，我的走路姿势、速度都与正常人无异，力量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我整个人变得特别怕冷，身边人“走路带风”都能让我竖起汗毛。在开着空调的公交、地铁上，即使是穿着薄羽绒服、戴着帽子、护膝，我仍然能感到冷气钻进骨头。

我听从医生的建议，又接受了大半年的精心休养，到现在，我怕冷的问题已经好多了。不久前，一次外出时突然刮起大风，而我并没有准备帽子围巾等护具。起风的瞬间我吓坏了，连忙抱住头。可熟悉的刺骨寒意并未出现，我感受到的只是一阵稍微有点儿冷的春风。看见自己的头发在风中拍打着脸颊，听到风从耳边奔过去，我开心地在大风里原地跳跃起来。

也许，只有曾经失去过健康的人才能体会，做个“正常人”，是一件多么令人幸福的事！

作者：乐

编辑：顾容与、黎小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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