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灼热感从口鼻扩散到下半身,我以为自己尿在了机器里
周五早上,我感到小腹传来一阵烧灼痛,以为是前一天晚上吃的水煮牛肉太辣,引发了急性肠胃炎。当时还伴有一点腹泻和恶心呕吐,我完全失去了胃口,整天粒米未进。
到了晚上,肚子的疼痛愈演愈烈,腰也开始剧痛,我突然开始发高烧,完全无法抑制全身肌肉的抖动,而且耳边的声音开始变得遥远模糊,视野有变黑的倾向。
三个医生先后来按我的肚子
资历一个比一个深
我在英国生活,当时打车去了急诊,分诊给了两粒止痛药,但疼痛还是强烈到让我保持不住坐姿,干脆躺在了急诊地板上。好心的医生护士很快给我安排了床躺下,量了心率、血压、体温,抽了大概有十几管血去化验,吊上了盐水和更多的止痛药。
医护给我吊上了盐水和更多的止痛药丨作者供图
疼痛终于有所减轻,但到凌晨两三点止痛药的药劲有点过了,疼痛又回来了并且向右下腹转移。先后有三个医生来看我,资历一个比一个深,他们按着我的肚子,认为暂时无法确定是肠胃炎还是阑尾炎,于是把我收入病房观察。而天真的我并不知道,这只是本次医院旅程中最轻松的开端。
就这样在医院度过了周六,疼痛慢慢平息了些,部位固定在右下腹,而且不按就不痛。我一直没有多少胃口,勉强吃了点苹果和香蕉。
医生查房时反复询问病史,认为我是食物中毒引起的肠胃炎或者早期阑尾炎,打算第二天放我出院。
到了周日,我除了依旧没什么胃口之外,烧也一直退不下去,口服退热药也没有用。医院准备好了出院文书交到我手上,但是护士让我等当天血检的结果出来了再走。没想到血检结果出来发现病情加重了,医生立马让我去做腹部增强CT。
奇怪的灼热感从口鼻扩散到下半身
我以为自己尿在了机器里
本着无知者无畏的心态,我第一次来到雪白的CT机前。谁能想到这么一台其貌不扬的机器,竟成为我这次医院旅程的巨大噩梦。
做增强CT前,医生通过我手臂的留置针注入造影剂,然后让我双手举过头顶躺在检查床上,紧接着一股奇怪的灼热感通过鼻腔口腔一直扩散到下半身,让我以为自己尿在了机器里。
CT机发出轰隆的响声,红光一亮一灭,没有感情的电子音指示我做吸气呼气的动作。在这期间我高举过头顶插了留置针的手臂越来越痛,我开始大声呼痛但是无人回应。直到下了CT机医生才告诉我,可能是推注造影剂时压力太大,刺激到了血管,带来了痛感。虽然全程的疼痛级别不超过4/10,也只局限在手臂上,但那种仿佛置身外星的怪异体验以及没有回应的感觉实在令我恐慌。
做增强CT时我插了留置针的手臂越来越痛丨作者供图
回到病床上,我百无聊赖地等待CT结果,为了快点排出造影剂喝了一点水,晚饭喝了一点番茄汤。
期间,我试图打车回家拿手机充电线和别的生活用品,被医生严词拒绝,就算我离开半小时都不允许。此时我隐约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直到护士给我带来病号服和小腿袜让我换上,我才感觉到一丢丢的不对劲。
护士问:“医生跟你说啥了吗?”我懵道:“没有。”两个护士面面相觑,说:“哎呀好,那等医生来和你说吧。”然后扔下东西一溜烟跑了。
术中睡眠纯粹干净
像是意外获赠了死亡的免费小样
医生马上就出现了,对我说:“啊,首先,保持镇定!深呼吸!别怕!你这个阑尾发炎了,得割,还有点腹腔积液最好能吸出来。我们马上给你安排手术。”
想到第二天是周一要上班,我企图挣扎:“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啊医生,能不能保守治疗?”医生铁面无情:“不推荐别的方法,赶紧割。”
我头脑混沌着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因为事出紧急,医生马上给我排了手术,接着和我详细交代了一些手术注意事项和可能出现的意外,比如术中要放置气管插管和尿管啦,比如可能要在肚皮上插引流管啦,比如发现感染严重要切掉一部分肠子啦,比如切完肠子后可能要在肚皮上造口挂粪袋啦。全部交代完了,我郑重地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
距离手术还有半个多小时,我利用这点时间给朋友打了电话,捋了一下手上的项目,通知了自己的上级,在工作群里做了一些基本交接(只有交没有接,星期天晚上没有人工作)。
来到手术室外,两个医护和我确认好手术内容,开始了术前准备,帮我把头发盘进手术帽里,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麻醉药通过留置针注入,同时麻醉医生用氧气面罩罩住我的口鼻,说:“放松,深呼吸,想点好的事,快乐的事。”几秒钟内令人头脑昏沉的困倦感一浪高过一浪从头顶降临,我的眼皮越来越沉,然后就完全失去了意识。
感觉一刹那间,我就在同样的地点猛然醒过来,手术已经做完了。通过墙上的钟判断,我睡了两三个小时,是完全无梦的纯粹睡眠,白茫茫一片大地很干净那种,像是意外获赠了死亡的免费小样。麻醉医生一直和我聊天,问我此刻感觉怎样。我的状态好像醉酒,口齿不清、迷迷糊糊,想到啥都往外说,现在回想可能说了不少搞笑的胡话。身体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肚皮上也没插任何管子,我很高兴。
回到病房我又吊上了生理盐水,万万没想到它让我膀胱爆满,一个晚上尿了十来回,折腾到凌晨4点才得以安心睡觉。让我喜出望外的是,拔了尿管后排尿格外通畅,根本不痛。
其实,就算夜里不频繁去厕所我也根本睡不着,斜对床的老奶奶每隔5秒钟都会以闻者流泪的凄惨嗓音高声呼叫护士。她没有恶意,也没什么需要别人帮忙的,只是心智退化得如同小女孩,呼叫护士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想想觉得有点滑稽
我的身体是一件可以充气的皮囊
医生早晨来查房,告诉我手术顺利,切除了发炎的阑尾,吸掉了腹腔积液,希望第二天就送我出院。
医院提供了早餐,我还在疑惑自己尚未排气怎么能进食喝水,谁料护士说没关系,喝点热的、多活动,有助于排气。于是我灌下了一大杯热茶,然后站在床边随着脑中的旋律摇摆身体,果然顺畅地放出了术后第一个屁。
手术对身体的影响在当天下午慢慢显现出来。刀口并不怎么痛,然而胀气感非常严重。每吸一口气都是痛的,肩膀和肋间传来的痛很像我长跑时“岔气”的感觉。医生告诉我这是正常现象,腹腔镜手术为了创造操作空间,会把整个腹腔像气球一样吹起来,做完手术后还有少量气体残留在其中,需要等身体慢慢吸收。
想想觉得有点滑稽,我的身体是一件可以充气的皮囊,也像大脑在开着的血肉“高达”。这台“高达”在得了阑尾炎做了手术后变得十分脆弱,呼吸也痛说话也痛,大笑或者用到腹肌会扯得刀口痛,胳膊上的留置针附近也隐隐作痛。
每次我下床时都必须采用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先慢慢侧躺,然后大腿小腿勾住床沿,利用没有留置针的左手肘和右手掌稍作支撑,翻滚着从床上坐起来。
我平安无事地度过了术后第一天,喝了点水和果汁,吃了苹果和香蕉。术后第二天食欲有所恢复,我开始吃不加料的烤土豆,已经可以慢慢在医院走廊里来回走动。医生来换敷料时我第一次看到了伤口,样子像被三叉戟在肚子中间戳了3个洞。肚脐上方的刀疤尤其狰狞,横切一刀有3厘米长。我在心里暗骂:真丑!
当天下午4点我就被医院赶回了家。回家之前医生和我交代了复查安排:一周之后回医院血检和复查;8到10天后找全科医生看伤口;6周后和手术医生预约复查。就这样,我提着一袋子药在明媚的春光里走出了医院。
回到家里,我挣扎着扔了垃圾,慢慢走到超市买了一次性内裤和面包、水果、汤。身体虚弱得让人吃惊,平时5分钟就能搞定的事情现在起码要花3倍时间。走路速度下降到了平常的1/5甚至1/10,只能像老奶奶那样小步挪动,不然就会扯到伤口。而且,精力消耗得很快,稍微做点事就非常疲惫,只能歇息。
好不容易从超市走回家,我研究了一会床边物品的摆放,又清理了地上有可能绊倒我的东西。然后,我顺畅地排了一点大便,就差不多该吃药睡觉了。
吐了一床一地
出院第二天我又把自己送回去
出院第二天的晚上7点多,我突然低烧、恶心想吐,躺了半个小时后稍有缓解,但肚子里还是有冒泡声和热流感。8点,我起身时吐了一床一地,呕吐物是半流质,明黄色中带着粉色。崩溃之余我草草收拾一番,叫了个车又把自己送进了医院。
进到急诊室,我很快做了血检、用上了止吐药和输液。医生来看我,详细询问了症状并仔细触诊了我的肚子,认为是排便不畅导致的恶心反胃可能性最大,给我开了类似开塞露的通便栓剂和双倍的助排便药。
第二天下午,我烧退了恶心也好些了,就拿着药回家了。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盆放在床头,怕突然想吐来不及奔到厕所,还好那之后没有再吐。
然后,我过了一周吃了睡、睡了吃的神仙日子,一沾枕头就睡得不省人事。我每天出门慢慢散步、看花,走路速度逐渐恢复,终于又一次在人行道上大步流星超过路人。
我的伤口用的是可吸收缝线,术后不用拆线,伤口表面一直干燥无渗出,算是恢复得不错。当然,肠子里面恢复得怎么样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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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柿子酱
编辑:王若愚、代天医
题图来源:myvm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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