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顶雪山后,医生扯掉了我的右脚趾甲,我又亲手拔了左脚的
2023年8月,我在三天内徒步走完中虎跳并成功登顶哈巴雪山。登顶是登顶了,但爬雪山的难度对我来说还是太过超纲。这是我最切身体会“上山容易下山难”的一次登山经历,也带给了我未曾设想的剧烈疼痛。
下山七小时
我后面每一步都好像走在刀刃上
在登顶后,我花费了将近七个小时下山,超过了上山的时长。冲顶实在让人精疲力尽,而且下山时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脚尖,让我的脚趾越走越痛。一开始我还没有太大感觉,但是随着行走距离越来越长,疼痛感逐渐清晰起来,直到最后每一步都好像走在刀刃上,走半小时就得休息十分钟。
上山可以手脚并用,而下山除了登山杖之外就只能靠迈开腿了。空旷的荒山里,风刮得格外凄冽。向导们和旅伴都已经走远,只有我怀着崩溃的心情,拖着像被施了钻心剜骨咒一样的脚挪下了山。
我终于回到了海拔四千米的大本营,肌肉的酸痛在拉伸后有所缓解,但脚趾的痛感仍然很明显,丝毫没有消失的迹象。这还没有结束,接下来是两个小时的骑驴下山之路。彼时刚下过雨,道路泥泞湿滑,坡度又大,我体验了好几次整个人被颠到起飞的情况——我心情复杂、浑身紧绷,压力又给到了拽紧马鞍的手和蹬住马镫的脚上。
大脚趾撞上了台阶
脑子里只剩下“痛痛痛痛痛痛……”
抵达客栈后,我几乎没法爬上去往二楼房间的楼梯。终于瘫倒在床上,我脱下鞋袜一看,两只脚的大脚趾趾甲下面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淤血,趾甲边缘的组织还有明显的红肿。静止不动已经疼得厉害,要是碰到了,更是让人倒吸一口凉气,恨不得以头抢地。
有多年啃手经验的我警觉了起来,不会是甲沟炎吧?询问了徒步经验丰富的父皇,他表示问题不大。一番网络搜索后,我发现网上所说的甲沟炎化脓等情况并没有出现。我将信将疑,除了把运动鞋换成拖鞋外,没有采取别的措施。
接下来的日程很休闲,丽江、大理古城很美,洱海也明丽辽阔,但在我心里留下的印象都不深——因为脚趾太痛了,我根本走不动,勉强逛街也提不起兴趣了。
雪上加霜的是,在丽江古城的一天晚上,我走路玩手机没注意路况,穿着拖鞋把裸露的右侧大足趾撞上了台阶……我一下子僵在了原地,脑袋里闪过很多脏话,冷汗直冒。我自认为对疼痛耐受度比较高,但这一下真是把我撞得“破防”了,眼睛都不由得湿润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痛痛痛痛痛痛……
不过还算幸运,虽然我没有采取什么措施,但脚趾的痛感在一天天好转。起初是一步也走不动,后来勉强能慢慢走,等到旅途尾声的那几天,我已经又可以快乐地把每日步数刷到一万多了。回到家后,我又是一条好汉。趾甲下的淤血仍然存在,但我已经很难回忆起当时的疼痛有多可怕了。
医生戳戳我摇摇欲坠的趾甲
让我去门诊加号
我以为故事就这样结束了,然而我的脚趾甲似乎并不想让我忘记它。
9月份,我顺利进京,成为了一名首都大学生。在报到后第六天夜里,我突然发现右侧大足趾趾甲有点松动!我当即慌了,赶到校医院,却发现已经关门了。
松动的右脚趾甲丨作者供图
第二天是周末,我早上八点准时去校医院挂号,恰好当天没有外科医生。值班医生一脸为难,看了看我趾甲的情况,说,你还是去外面的大医院吧。我没有想太多,当即单枪匹马赶去医院。
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异地就医。现场注册了就诊小程序,登录一看,所有门诊外科的号都被约满了。我并不觉得趾甲的问题有那么紧急,但一阵犹豫后还是走进了急诊大楼。然而,分诊台的工作人员也不确定能不能看,带着我去科室里问医生,急诊医生戳戳我摇摇欲坠的趾甲说要拔甲:“你去门诊加号吧,这儿做不了。”
我本以为涂点药就好了,再不济也就想办法固定一下趾甲,从没设想过要把整块趾甲拔掉的可能。想到小学同学手被门夹掉指甲的经历,我不免有些战栗。慢慢走出急诊楼,脑海里回荡着“拔甲”这个听起来就很痛的词,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个人在外地的孤单、害怕和一点委屈。
我年少无知,又人生地不熟,在人工挂号的队伍从尾排到头才知道“加号要去科室找医生”这件事。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冲进科室,声泪俱下地展示了我的趾甲,医生打算加号,很自然地伸过手来。我没有病历,交出了在急诊大楼打印的生命体征纸条。他左看右看,问:“你电子ID呢?”我疑惑了,那是什么?接下来又是一圈打印ID的往返跑。
一声清脆的“咔哒”
黑乎乎的趾甲已经在医护手里了
一通忙乱后,坐在小板凳上的我看着医生打字键入我的病历“右大足趾趾甲半脱离”,莫名有一种得救了的如释重负感。但这心里的重负,刚提到一半却又砸了下去——医生刷地拿出一张手术知情同意书。我的脑子里瞬间浮现出了抢救室、重症监护室、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和各种仪器不断发出滴答声的画面,之前做的心理建设好像经历了大地震一样瞬间崩塌。
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我几乎没看具体内容就火速签了名(还是看了一眼,发现好几个错别字,中文系震怒)。打印机行云流水地吐出病历单和处方,我下楼,在人满为患的一楼大厅等药房叫到自己的名字。大概二十分钟后,我领到了一瓶看起来像眼药水的液体——麻醉药,然后屁颠屁颠地回科室找医生,他指示我直接去换药室。
我的门诊病历丨作者供图
局部麻醉药和换药室丨作者供图
换药室里的医护姐姐吩咐我坐到床边,脱鞋抱膝坐好。我赶紧掏出刚领到的麻药献了出去。她看了一眼:“你看要打麻药吗?打麻药很痛的。”我心想把趾甲拔出来不也很痛吗,转念一想觉得还是要相信专业人士,遂很怂地表示:“您看着办吧!”话音刚落,电光石火间我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哒”,感受到一丝针扎一样转瞬即逝的刺痛。
抬头一看,那块黑乎乎的趾甲已经在她的橡胶手套上了。再低头瞧瞧我的大脚趾,场面倒也不是十分惨烈。原本被趾甲覆盖的地方是正常的皮肉,而靠近甲床的地方已经长出了一截新趾甲。
靠近甲床的地方长出了一截新指甲丨作者供图
医护姐姐手脚麻利地清理了淤血,涂上碘伏,又拿来纱布完成包扎。当一切结束后,我脚趾部位只剩下了些许隐痛。
包扎好的脚丨作者供图
这下是真的如释重负了,我长舒一口气,而此时医护姐姐正在指指点点:“还好没有打麻药,不然这里,还有这里都要戳一针,得多疼啊……”我下了床反应过来,厚着脸皮问了一句:“拔下来的趾甲可以给我吗?”医护姐姐的表情很是疑惑:“已经扔了。”我一阵尴尬,没勇气说出理由——想当作登顶的某种意义上的纪念品。
接下来,我只需要保持大脚趾清洁、隔几天重新包扎一下就没事了。
坐公交车回学校的路上,我编辑了一条朋友圈,“开学第一周:做手术”。有点苦中作乐的意思,也提醒着自己:挑战自我虽好,但运动还是要适量。
在这个不算太美好的开头后,我迎来了正式上课的第一周。不知道是不是这次经历把坏运气消耗完了,接下来的日子都十分顺利。顺带一提,“小瘸子”的形象还让我被社团的面试考官记住了,并成功通过了面试。这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哈哈。
回学校后,为了防止脚趾被水打湿,我特地买了保鲜袋,在洗澡的时候包住脚、用皮筋封口。然而第一次操作不太熟练,整块纱布还是湿透了。我依稀记得医护姐姐说打湿了也没问题,擦干就好了,然而我还是有点担心,大晚上忧心忡忡跑去校医院,值班医生还记得我:“你就是那个趾甲掉了的?”我说是的,来换个药。
进了换药室,医生拆纱布、消毒、裹纱布一通操作猛如虎,最后让我交出校园卡缴费。我忽然想起了辅导员“十月前保护好自己,别去医院”的忠告——学校的公费医疗需要在体检结果出来后才能使用,当时刚结束体检没几天,我无奈地成为了那个自费挂号和换药的倒霉蛋。
一周后,我的右脚趾甲恢复得很好,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左边脚趾甲也挺稳定,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就这样,我愉快地穿着运动鞋上体育课,穿着运动鞋夜跑。
我手上缓缓用力
亲手拔下了自己的左脚趾甲
在一次普通的跑步后,我突然感觉左脚脚趾有点疼——不会吧?我在潜意识里仍然避重就轻,觉得大概是太久没剪趾甲,趾甲顶到鞋头了。
回到寝室一看,趾甲并不很长。我意识到情况不妙,上下扒拉了一下,果不其然,我的左脚趾甲开始上下轻微摇晃……这次,我无语中带着熟练,拍照发到家庭群。母上十分轻松:“不亏,上次那瓶麻药能用上了!”
和家人一番讨论后,我们一致决定先静观其变,不知不觉就到了国庆假期。在这期间,我左脚趾甲的状态从有点松动,变为右半边完全脱落(趾甲可以逆时针向上旋转,场面十分奇妙)。经过观察,我发现左侧的情况和右侧基本一样,脱落的趾甲下方已经长出了半截新趾甲。
假期结束后,就在我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北京的当天半夜,我的左脚趾甲终于“瓜熟蒂落”了!当时我已奔波一整天,简单洗漱后就爬上了床,习惯性扒拉一下左脚趾甲,忽然发现趾甲左半边也松动了,整个趾甲与甲床“貌合神离”。回想着当天医护姐姐的操作,我手上缓缓用力,一点儿轻微痛感之后,成功亲手拔下了自己的脚趾甲(自己难以判断病情的时候,建议到医院处理哦)!和右边不同的是,左脚趾甲白白净净的,没有黑乎乎的淤血。
在出发登山的那个清晨,我绝不会想到,我收获的登顶纪念品,除了证书和小奖牌,还有这枚命途多舛的趾甲(以及一小瓶没有派上用场的麻药)。
自己拔下来的左脚趾甲丨作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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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临樨
编辑:紫衣、代天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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