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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染疾病会是环境问题吗?
手持盘羊头骨的疾病生态学家芮内•普拉洛莱特(Raina K. Plowright),摄于美国蒙大拿州博兹曼市。(图片:Anne Sherwood/The New York Times)

手持盘羊头骨的疾病生态学家芮内•普拉洛莱特(Raina K. Plowright),摄于美国蒙大拿州博兹曼市。(图片:Anne Sherwood/The New York Times)

(文/JIM ROBBINS)在美国俄勒冈州东北部的瓦洛厄山上,芮内•普拉洛莱特(Raina K. Plowright)和其他研究人员正忙着将栅栏圈住的一群盘羊一只只蒙住眼睛、拴住前腿,以便从它们身上采集血液样本,以及从鼻孔和喉咙里刮取样品。

普拉洛莱特博士是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传染病动态研究中心(Center for Infectious Disease Dynamics)的一名野生动物学家,主要在蒙大拿州的博兹曼(Bozeman)工作,她说:“鼻腔里有很多地方可以给病原体藏着。”

窥视野羊的鼻孔是生态免疫学研究工作的一部分;生态免疫学是一门刚刚兴起的研究领域,其目的在于了解野生动物的免疫系统,同时利用这些知识更好地了解人体的免疫系统。一直以来,这方面的知识几乎全是通过研究养尊处优、基因相似的实验室动物来搜集,反映不了真实世界的情景,直到最近这种情况才有所改观。

生态免疫学研究的是疾病如何在野生动物种群中传播和扩散——野生盘羊感染的肺炎是从家养羊身上传播过来的——以及在人为因素和环境因素的作用下,比如遭受气候变化的影响,疾病的传播和扩散会如何恶化。生态免疫学研究的另一个主要目标是了解致命疾病从野生动物向人类传播的途径。在过去的 30 年里,已经发现有超过 300 种的人类传染病来源于动物,包括艾滋病、埃博拉、非典、莱姆病、汉他病毒、西尼罗河病毒和一些新的流感病毒。(疾病的传播也并非是单向的。有人认为人类也将人类偏肺病毒传染给了非洲的山地大猩猩。)

在她的家乡澳大利亚,普拉洛莱特博士参与了一项有关岬狐蝠( Pteropus scapulatus )的开拓性疾病研究。岬狐蝠又叫小红狐蝠(Little Red Flying Fox),是一种非常聪明的蝙蝠,长着一对狗崽般圆溜溜的眼睛,靠花蜜吸食过活。

岬狐蝠(图片:projectnoah.org)

岬狐蝠(图片:projectnoah.org)


1994 年,澳大利亚东北部地区出现了一种感染人和马的致命病毒——亨德拉病毒(Hendra),生物学家们后来发现这种病毒来自岬狐蝠。这使得扑杀蝙蝠的呼声四起,人们奔走相告,要把岬狐蝠从人类的居住地上吓走。

然而,在 2008 年,普拉洛莱特博士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发现:压力会削弱蝙蝠的免疫系统,而此时它们很可能会排出最多的病毒。

普拉洛莱特说:“你想,一个人精力用没了就会生病,因此,想要杀掉蝙蝠或让它们迁走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增加它们的压力”——从而使蝙蝠排泄出更多的病毒。

这一发现使大规模的蝙蝠驱逐活动的呼声平息了下来,澳大利亚政府也斥资数百万美元投入到一个为期3年的项目中,试图了解蝙蝠的病毒生态学。

自那时起,人们又投入了新的努力试图了解疾病在人类和其他动物之间共通的机制,这其中就包括“同一个健康倡议”(One Health Initiative),结合医学和兽医学的科学家采取跨学科的研究方法以应对疾病和环境退化问题。

野生动物的免疫系统还为科学家们提供了一个处于近乎原生天然状态的研究对象。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的生物学家、该校传染病动力学中心的创始人彼得•哈德森(Peter J. Hudson)说:“野生世界是个空值系统,没受过干涉的系统。”

他继续说,“研究野生系统能帮我们回答‘我们该不该干涉、干涉了又会对生态和病毒演化产生什么影响,使用疫苗和抗生素会造成更多的健康问题吗?’”

举例来说,一些研究人员认为,自身免疫性疾病的发病可能是因为缺乏某些刺激人体免疫系统的微生物。这种说法很难通过人体试验来评判,因为我们的免疫系统已经在几十年的抗生素应用和相对无菌的环境中发生了质的改变。不过,哈德森博士说,“野生动物系统能给我们提供这方面的信息。”

关于源自野生动物的疾病,有很多都还是个谜。就蝙蝠病毒而言,专家认为,它们在蝙蝠的生态系统中不受干扰地演化了数百万年,从一只蝙蝠传染到另一只、再到下一只,一只一只传播下去,每一次都只造成轻微的感染,在此过程中蝙蝠的免疫防御系统得到加强。

纽约非盈利性组织生态健康联盟(EcoHealth Alliance)兽医、疾病生态学家乔纳森•爱泼斯坦(Jonathan H. Epstein)就曾借助动物感染试验来了解与亨德拉病毒密切相关的尼帕病毒(Nipah virus)。

爱泼斯坦说:“这些蝙蝠染上尼帕病毒后真是连滴汗都没有,所以它们真的是很好的传播源。但换作没有经历过的免疫系统”——好比人和马的免疫系统遇上亨德拉病毒——“就彻底崩溃了。”

关于野生动物免疫系统的研究发现让人们对疾病有了新的认识:传染疾病是一种环境问题。让蝙蝠病毒得以传播的生态驱动力之一是岬狐蝠自然栖息地的演化。野生的森林变成了城镇,原本生活在森林里的岬狐蝠也跑到城里,吃花园里的花蜜、吸树木的树汁,同时也把病毒传染给了马匹和人类。

疾病生态学家表示,这种传播过程都有一条共同的主线,即砍伐森林或从本质上改变森林的生态环境,这不啻于打开潘多拉的魔盒。保持自然环境完好无损或者进行可持续的开发才能防止疾病传播。

生态健康联盟的分子病毒学家西蒙•安东尼(Simon Anthony)说:“如果你把生态系统给保护好了,你就大有希望把人类的健康也保护好。”安东尼手头正在进行尼帕病毒和其他病毒的生态学研究。

纽约州米尔布鲁克的卡里生态系统研究学院(Cary Institute for Ecosystem Studies)的疾病生态学家理查德•奥茨菲尔德(Richard S. Ostfeld)一直在从事有关莱姆病(Lyme disease)治病机理的研究。莱姆病会导致患者手脚无力、关节疼痛、发热发冷,研究发现这种传染病跟神经性疾病和心脏疾病有关。

奥茨菲尔德博士说,白足鼠就好像莱姆病致病细菌的仓库,它们(在传播莱姆病病菌方面)之所以如此成功,是因为在人类开发森林时它们非常迅速地繁殖,还有是它们的天敌消失了。

他说,“像老鼠这种繁殖超快的家伙在人类干扰面前表现出的弹性简直惊人。”由于白足鼠只能存活半年,它们会把精力投入到繁殖上,牺牲免疫防御为代价,从而加大了莱姆病病毒的流行。

疾病还有可能通过原本有益于环境的东西进行传播。近年来,将分散的栖息地连接起来好让野生动物能够到达重要栖息地的提法已取得了一定的基础。但是,疾病生态学家指出,这种做法同样可能传播疾病。

瓦洛厄山上的野生盘羊就是一例。普拉洛莱特博士说,这些盘羊由野生动物管理部门带着在美国西部地区迁移,以此来增加种群数量——只是没想感染了肺炎该怎么办。

普拉洛莱特博士说,“当我们突然改变环境,我们就从根本上打破了疾病和免疫系统之间的平衡,这会波及整个生态网,包括人类的。我们才刚刚开始认识到这一点。”



编译自:In Wild Animals, Charting the Pathways of Disease
刊发信息:《纽约时报》,2012年5月28日
文章题图:TANG YAU HOONG
内文图片:newyorktimes.com;projectnoah.org
The End

发布于2012-09-18, 本文版权属于果壳网(guokr.com),禁止转载。如有需要,请联系果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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